□ 趙銀笙
鹽,百味之祖,生命之源。王孫公卿也好,販夫走卒也罷,人人必食。宋代吳自枚《夢梁錄·鲞鋪》云:“蓋人家每日不可闕者,柴米油鹽醬醋茶?!币虼?,自古及今,開門七件事,鹽為其一。
鹽,繁體為“鹽”?!俺肌蹦税傩?,“鹵”乃鹵水,“皿”乃器皿,百姓用器皿煮鹵乃成“鹽”。英文salary(薪水),亦由salt(鹽)演變而來??磥?,不論中外,“鹽”彌漫著煙火氣,浸透了塵世味。
鹽,并非白色一種,尚有紅色、青色、紫色、黑色,乃至絳雪色、桃花色,可謂五彩繽紛、班駁陸離。
從地望看,鹽,分為海鹽、井鹽、池鹽,亦有巖鹽、樹鹽。池鹽,以山西河東鹽居首;井鹽,以四川自貢鹽最好;海鹽,則以蘇北兩淮鹽為上。
自古以來,鹽是“國之大寶”,鹽稅則是歷朝歷代僅次于田賦的第二大稅種。從《史記》到《清史稿》,煌煌“二十五史”,鹽鹺,無不占有一席之地。齊桓公實行食鹽官營,終成“春秋五霸”之首。劉晏推行食鹽“就場專賣法”,使大唐王朝從“安史之亂”中慢慢恢復元氣。史實證明,鹽盛,則國興;鹽衰,則國弱。
歷史上,販鹽如刀尖舔血,但藉此起家,由此蛻變?yōu)檫尺屣L云者,也不乏其人。黃巢,唐末農(nóng)民起義的首領(lǐng),世代販鹽為業(yè);五代時的吳越開國君主錢鏐,早年也以行走泰州如皋販鹽為生;海州鹽販徐溫,竟然成了南吳大丞相、南唐奠基人;元末,在江浙地區(qū)建立大周割據(jù)政權(quán)的張士誠,原本只是泰州白駒場一名淮鹽經(jīng)紀牙儈。
鹽,不僅為“食肴之將”,“最資國用”,還有藥石之效、祛病之能。《管子·地數(shù)篇》曰:“惡食無鹽則腫。”古人還認定,白鹽可食,黑鹽可治腹脹氣懣,胡鹽可醫(yī)眼痛,柔鹽可療馬背創(chuàng)傷,而赤鹽、駁鹽、臭鹽、馬齒鹽則不宜食用。明代李時珍也說,鹽可治“腸胃結(jié)熱喘逆,胸中病,令人吐”。
令人拍案驚奇的是,鹽還曾充宮闈逐鹿的介質(zhì)。南北朝時期,孝武帝劉駿的潘淑妃遲遲未得寵幸。她發(fā)現(xiàn)皇上喜乘羊車,于是密令左右將鹽水淋灑在門前。車駕每經(jīng)此處,羊便駐足舐地。孝武帝慨然:“羊乃為汝徘徊,況于人乎?!睆拇?,潘淑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。
鹽,既是一種物質(zhì),也是一個人文符號。成語“鹽梅之寄”“鹽梅相成”“鹽梅舟楫”,喻指濟世的賢臣。英文俚語salt of the earth,并非“地球上的鹽”,而是指“社會中堅”。古希臘祭神時,鹽是圣物。在俄羅斯,由美女送上面包加鹽,是待客的最高禮儀。據(jù)說,日本人仍有在門口撒鹽或擺鹽的習俗,其目的:一是為了驅(qū)邪,二是為了求福。
如今,鹽分為食鹽和工業(yè)鹽兩大類。食鹽衍生出了烹調(diào)鹽、腌制鹽、保健鹽;工業(yè)鹽主要用于制造鹽酸、純堿、燒堿,乃化學工業(yè)之母。
鹽,天地孕育的精靈,人類須臾不可或缺。